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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是面帶著笑容跟我們說話,而他每說一句話都會問我懂不懂意思,
也許他真的沒有想過我的日文能力可以這麼標準流利,
對於他的詢問我也覺得很貼心感動。
飯店的咖啡廳客滿了,我們走向對街的Key coffee。
這短短的不到五分鐘的路程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只是不曾間斷地說著我很緊張、還不知所措的問他:你會緊張嗎?
他也依舊掛著慈祥和藹的笑容對我說:我也很緊張呀!
這也讓我緩和了我無所適從的心情。
現在想起來覺得很好笑也很可愛,但是在當下那個時候我真的詞窮了。
我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不敢看他、不敢離他很近。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我第一次走在我親生爸爸的旁邊、跟他說話、看到他的本人、
似乎他對我來說是電視上的大明星一樣,
本來應該存在幻想中的人物現在卻離我這麼這麼地近、也如此如此地真實。
阿嬤一直走在我跟爸爸的後面,似乎刻意要讓我們兩個人相處對話。

在咖啡廳裡,我們真真正正的開始了對話。
我們聊了很多關於我的事情,阿嬤也跟他說了很多我小時候的事情。
他問我幾歲了?生日幾號?喜歡吃什麼?興趣是什麼?在哪裡工作?
日文在哪裡學的?等等...等等.......
而我很驕傲也很小心翼翼的跟他說:為了這一天我一定要學好我的日文,
這樣的話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可以跟你說很多很多的話。
在他的眼裡我看見了感動與讚嘆。
當然我也很想問問他問題、卻始終侷限在他個人的資訊情報。
我還不敢開口問他家庭的狀況。
我始終是帶著緊張的心情,他似乎也看得出來我很慌張、
也不時地問我有沒有比較安心冷靜了一些。
而我一直沒有忽略他的嘴角始終帶著笑、眼眶卻泛著淚.....。
在對話的過程中我似乎可以感覺到他有很多很多複雜的情緒、
還有眼神裡的心疼、不捨、以及歉意。
我們是感動的。我們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我在他泛著淚的眼眶下得到了平靜。
我跟阿嬤忍不住的哭了。而他也流淚了。我們的氣氛之間圍繞著許多的情感。
那是不能言語的。我跟他很相像的。
我喜歡做的事喜歡看的書我喜歡吃的東西我的生活習慣都和他有莫名的雷同。
也許是我的表達能力沒有辦法將那個時候的一切做適當的紀錄跟描述。
我只記得我們哭的很用力、很不能自己、很不能控制、、、

當他聽到我喜歡吃susi的時候他充滿了訝異。
當他聽到我喜歡閱讀奧修書的時候他充滿了訝異。
當他聽到我一直用流利的日文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充滿了訝異。
當他聽到阿嬤對我個人的描述的時候他充滿了訝異。
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並不是討厭的訝異,
是充滿感慨的、感動的、開心的、、、因為他一直用讚美的言語給我很多的鼓勵。

他挑了一間中高價位的susi店,
我們在裡面聊了很多很多、更多更多關於我的事情。
我跟他一起喝著啤酒、一起吃著生魚片。
在這過程中總是沒有缺少過複雜的淚水,
尤其當他哽咽著對我說:對不起
他已經哭得不能自己,阿嬤也是,我也是。
當他對我說出了對不起,我心裡確實的清楚的知道我再一點也不怨恨他。
我知道我已經不需要這個對不起了。
我對他說:請不要說對不起,也許這真的是命運的安排要我們在這個時候才能見面。
而我也不想聽到他的抱歉,從見了面的那一刻開始我早已經忘記了我對他曾有的怨恨。
因為我感受到了他的愛。
那份感動與幸福至今仍記憶猶新,那份感受到現在回憶起仍是那麼生動。

離開了susi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了,
他說在我跟阿嬤要回石岡之前去車站附近的咖啡廳喝杯咖啡再走,
那時我猜想他是不是會有一點捨不得呢?

這21年來我最期待的一件事、我的小小的卻也很大的夢想、
最有意義最重要的一件事正在發生著。
往車站的路上他牽起了我的手,是爸爸牽著女兒的手那樣,
慢慢走在繁華的大宮市街頭。
他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很溫暖的、可是很真實的。
他牽著我的手散步、過馬路。
是爸爸牽著女兒的手。
我真的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是有爸爸的孩子。
我的心裡有滿滿的愛,有一種歸屬的感覺,也有從來沒有過的安心。
見面之前所有不好的猜忌都沒有發生,過程或是結局都不在我的預料中,
一切都比我們當初所想像的美好幸福了太多、太多、、、

車站的月台上,他又留下眼淚,也許他還有那麼點愧疚、抱歉,
但是我更確定的是短暫的相處讓我們彼此都有很多的不捨。
我們約好了下次還要一起吃飯、一起逛書店、一起喝啤酒、一起說話、一起聊天、、、
當電車緩緩駛離,我在車窗內看見他淚流不止地不斷對我們揮手,
我跟阿嬤也感動的忍不住再次流淚,這是我作夢都沒有夢過的一幕幕場景。
我們滿懷感動、我們一起感謝上天、我跟阿嬤抱頭痛哭、我的心裡充滿了愛。

當我們回到石岡,聽著我們訴說過程的每一個人、媽媽、店裡的員工、我、阿嬤,
我們還是止不住那潰了堤般的淚水。
全世界的人似乎都見證了這一次的相認。

兩年來我一直試著寫下這一段,但是這過程遠比我想像中來得困難。
因為那份感動是沒有任何言詞能夠表達的,
那21年的心酸期待與忍耐是沒有任何文字能夠呈現的。
我害怕遺漏任何一絲的情緒與感動。
也許這樣的紀錄還不夠完整,那過程片斷的記憶斷斷續續,感受卻清晰。
但是我還是要很努力的去寫下他,這是我人生中最值得記下的事。
我是有爸爸的小孩
我爸爸很疼愛我,雖然因為他的工作、家庭我們不能常常見面。
他去年在忙碌的工作中安排了四天的行程來台灣看我,讓我很開心,
因為這讓我知道在他心中有我這個女兒、我是有地位的。
他總是會關心我身邊每一個人的近況,這讓我很感謝他。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有爸爸的女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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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cho ch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1) 人氣()